法国小伙阿里谢(Alexis Bonhomme)决心迈一大步,离开法国,去尝试新的东西。这一大步跨越大洋,走到了北京。他加入了创业的热潮,成为好奇心公司的创始人,公司的名字取自那艘著名的火星探测仪。
接受采访的那个星期五正好是他来到中国的五周年纪念日。在北京朝阳区这家美式工业风格的集中办公场所——“科技寺”里,“TGIF”的活动正在进行。这是“感谢上帝终于星期五了”的英文缩写。几家创业公司的青年男女们聚在一起,摆开披萨啤酒,一起卡拉OK,从李荣浩唱到《青藏高原》。阿里谢习惯于每个周五晚上发表一个有关“TGIF”的演讲不得不取消,一家国际时尚巨头要就即将举办的一场活动再次确认细节,他拿着手机与对方“Skype”了一个多小时。电脑前的员工们也没有受到影响,黑发的产品经理和高鼻深目的工程师用英文小声交谈,80后CTO也笑着加入。
“年轻的、有趣的、有活力的人从各个地方来到这里,你不知道你在朝着哪里走,但你知道属于你的就在目的地等着你。”这个法国小伙说。
我想成为故事的一部分
从巴黎第二大学毕业后,阿里谢有一段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。周围有很多朋友考进法学院,于是他也去考法学院,毕业后成为一名律师。每天有处理不完的事情,法国对律师收入的课税又很高,他逐渐感觉到无力。
现在回望,他感觉那时的生活是被困住的:在小小的工作空间里,也在自己的舒适区(Comfort zone)里。这个美剧中常出现的词,指的是一个人因习惯而感到舒服的心理和行为模式。在这个区域里,没有陌生,但也因此没有激情。
朋友们都在有条不紊地组织着自己稳定幸福的生活,10年后是什么样,20年后又是什么样,一切都可以预见。“去尝试新东西?为什么啊?”他浮夸地模仿他们的表情,嘴巴张成一个O形,眉毛高挑。
心底有声音告诉自己,这不是自己想要的。阿里谢辞职了。他要离开自己的舒适区,于是他来到了北京。
“我们在北京啊,一切都在这里发生。”提到这个生活了5年的城市,他伸手捋了把头发,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。
在这里,他感觉一切的速度快得跟疯了一样。人人都在谈论要做点什么事情出来,试验一下新点子,做出新项目。白手起家,失败是不足为惧的,因为“没什么好失去的”。大不了,换个工作,从头再来。
这个不安分的年轻人一下子感觉到,频率对上了。他面试了5家公司,最后一次面试时,公司CTO让他在纸上写下他以前的工资。
他写下了一个数字。对方画掉了这个数字,写下了一个让他瞪大了眼睛的数字;然后缓缓地说:“干3个月,你会拿到这个的两倍,或者会被炒掉。”
“妈呀。”阿里谢在心里说。
3个月后,他去找CTO:“怎么样?”对方笑了:“你留下来了。”
然而压力并没有消失。那两年,他极其努力。在下属们看来,这个金牌销售很享受高速高效的工作,他很能抗压,还能将它变成动力。
有趣的是,这个让他压力山大的CTO成为他在中国的导师,还参加了他去年7月在巴黎举行的婚礼。
“整个世界在看着中国,整个中国在看着互联网。”他的客户中,很多时尚、酒店类的国际品牌对中国互联网市场的数据和营销非常感兴趣。中国的互联网企业也需要国际客户。他可以作为两者之间的桥梁。
他的同事中,有十分之一来自英国、美国、新加坡或其他国家,中国人中很多也有国外留学的经验。在他们中间,他遇见了英文流利的中国姑娘Judy刘,两人一拍即合:创业吧。
令人激动的事情在发生,“你需要成为这个故事的一部分”。
初创公司
阿里谢至今记得自己的第一个客户。
初创北京奇智睿思信息咨询有限公司,阿里谢只有一台笔记本和做好的PPT,一家一家去游说。第三个月头上,一家意大利公司看中了他们的潜力。
谈妥握手,对方问:“我需要往哪里汇钱?”他一愣,很快反应过来:“我要联系一下我们的财务。”其实那会儿,他连个银行账号还没来得及开。
先跑起来,遇到困难再解决好了。公司逐渐扩大,一开始的3个人变成35个人,除了北京的母公司外,还在巴黎和上海开设了分部。客户里不少像微信团队、LV这样的名字。“他享受快速发展的环境,享受成长的过程。”Judy刘说。
Judy刘能清晰地看到,他从“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男人”。做销售时,阿里谢更多是在前冲锋陷阵;作为一个互联网企业的领头人,他需要从整体考虑企业的成长。
在阿里谢看来,这个二层的办公场所像一个家。有些年轻人刚进来时,英语磕磕巴巴;过了一段时间,他们已经自然地融入这个国际化的环境,“英语熟练、自信干练”。
“如果你说,给你多少钱,你就办多少事,这不是创业精神。你工作的目的,是学习,是提高自己。”他这么说,自己也是这么做的。
在阿里谢的影响下,“直截了当”是交流的主要原则。员工合作有什么意见互相直接提出来,比绕个弯效率更高。当然,对事不对人。对话的开头从来不是“你怎么能这样”,而是“我认为这件事应该这样”。
在合作中第一次遇到互联网公司刷用户数,阿里谢盯着人家说:“你这个数据绝对是假的。”慢慢地,他也逐渐意识到,刷用户数据似乎是中国互联网业一种见怪不怪的现象,他并不认同,也无意评判。以后再遇到,他只是会吩咐员工悄悄做调查,切实弄清有水分后,再将这个信息转达给与数据方对接的国际品牌,让他们自己判断。自己的角色只是桥梁,他很清楚这一点。
让很多人惊讶的是,阿里谢到现在仍然没有接受过投资。钱不是眼下最紧要的,赶上合适的时机才是一切。“能赢利、稳定、有长期的合作伙伴,有酷酷的技术,这样的公司是会发光的啊”。
飘在北京的巴黎人
在搭档Judy刘眼中,这个熟知“人际关系”之类中国特色概念的法国小伙仍保有着典型巴黎人的特色。
“巴黎人看起来有点高冷,有点你不理我、我也不理你的感觉,其实那只是他们的一种人生态度。他们有自己的内心世界。”她说。
和很多巴黎人一样,阿里谢十几岁起就有周游世界的经验了。他喜欢运动,曾经入选过空手道国家队,常常滑雪,还拿到了潜水资格证书。巴黎人讲究穿戴,阿里谢有一个鞋子护理工具盒子,没事就会擦鞋保养,出差也带着。
阿里谢崇尚努力工作,但他讨厌加班:“你晚上不走,只不过是因为你的老板没走你不敢走。这样的努力又有什么效率可言呢?”
公司里的员工都知道,除非出差或特殊任务,每个周末他们不会接到夺命连环Call,不会有突然任务。因而,在周五回家之前,他们也会尽一切努力完成自己的工作。
中国的创业公司跑得很快,快得让人有时候会忽略了经过的路。但阿里谢不是这样。一次,拿下一个顶级时尚品牌的大订单,同事们都略有一些疲倦了,只有他,还在笑着闹着,要求庆祝。
“他会欣赏旅途中的一切。”Judy刘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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